这位寨主不知吃什么长大的,一个大活人扛在肩上像是扛了团棉花。温言川就这么被一路扛回了寨子,歇都没歇。
还是之前的屋子,温言川坐在床上,琢磨自己的脚腕是不是断了。
外面的刀疤脸见寨主出来,眼神躲闪。
刀疤脸名叫陈莽,三年前来了卧云寨,是寨子的二当家。寨主不在时,寨子里大小事都是他说得算。
绑个人都能绑错。语气里没多少责怪,更多是揶揄。
陈莽轻咳一声:第一次,没经验。
自打盛天郡的郡守府被洗劫一空后,其他三郡上至郡守,下至县丞,纷纷将不义之财转移。卧云寨无财可劫,便只能想别的法子。
曹仁华的妻子上个月因病离世,流落在外多年的私生子终于能认祖归宗。恰巧经过卧云山。
此人靠着妻子娘家在京中的关系,当上了永绍郡的郡守。妻子善妒,不许其纳妾。如今妻子死了,曹仁华接连娶了三房小妾。每个小妾光聘礼就有百两黄金。
这样的人不劫白不劫。找不到藏银子的地方,就绑他儿子。
谁承想出师不利,竟绑错了人。这要传出去,岂不是要被笑掉大牙!
叫柳大夫来给他看看脚。
陈莽点点头,转身往柳大夫的住处走。
屋里,温言川慢慢脱掉鞋袜,露出红肿的脚腕。一截绯红衣摆荡进视野里,温言川抬头,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的脚看。
温言川随娘,长得白,皮肤也细嫩。光这两点,他就不是吃苦受罪的人。扭伤的脚腕又红又肿,格外显眼。
柳大夫一只脚迈进屋子,就看到他们的寨主半蹲在地上,抓起床上公子的脚,吓得那位公子惊呼:你干什么!
虽说都是男子,也不能随便抓人家脚。而且这位公子一看便出身高贵、饱读诗书,不似寨子里的糙汉,更重礼义廉耻,如此更使不得了。
柳大夫装作不经意轻咳两声,看到寨主松手站起身,才走了过去:我是寨里的大夫,寨主让我来给公子看看脚。
柳大夫四十出头的年纪,长相和善,身上带着草药味。温言川伸出缩回的脚,小声说了句:有劳。
柳大夫登时笑的见眼不见牙:公子客气了。
仔细检查一番后,柳大夫:没脱臼,但是伤了肌肉,得静养。我给你敷些消肿止疼的药,这几日尽量不要走动。
温言川闻言蹙眉:要多久
彻底养好起码得一个月。
那他岂不是要在这里待一个月
他一天都不想待。
看出他的念头,柳大夫嘱咐:公子千万不能马虎对待,万一留下病根,可是要跟一辈子的。
温言川点头:我记下了,多谢。
柳大夫整理好药箱,挎在肩上离开了。
脚腕上有药膏,不能穿袜子,温言川撩起衣摆盖在脚上。红色身影一直没走,温言川抬起头:敢问寨主为何绑我
对方沉默半晌:想绑便绑了。
温言川:……
温言川气得胸口疼,拿出朝堂上怼人的架势:今日想绑我便绑了,明日是不是想放火便放了后日是不是想杀人便杀了了真当大燕律法是摆设吗!
莫名其妙被绑来这里,还扭伤了脚。温言川越说越气,等发泄完了,抬头一看,某人站在床边听得津津有味。
见温言川停了,对方转头看过来,黑色獠牙面具似乎也变的生动起来,像是在说:怎么不继续说了我还没听够呢。
……
温言川怕自己越说对方越兴奋,直接闭了嘴,躺在床上背对着他。
脚腕敷了药,疼痛减轻了很多,加上一宿没睡,头一沾枕头睡意便铺天盖地袭来。温言川闭上眼睛,连人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睡醒后已过了晌午,温言川坐起来,注意到床边不知何时多了根拐杖。不远处的桌上摆着饭菜,许久未吃东西的温言川撑着拐,单脚跳到桌前。
饭菜还热乎着,应该是刚送来不久。温言川挑拣着,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正准备回床上躺着,一道红色身影走进来,看了眼几乎没动的饭菜:绝食
温言川装耳聋。
对方撩起衣摆坐下。这个獠牙面具做的很巧妙,从里往外看一清二楚,但从外面却什么也看不到。
这种单方面窥探,作为被窥探方的温言川感觉非常不好,拿过拐杖要走,粗砺的声音响起:西南王府来信了,说让你在此好好做客。
温言川:……
谁家好人在山匪窝里做客何况还有林晃和密旨。萧彻就是成心的!也不知道林晃现在安不安全。偏偏他又崴了脚,下不了山。
温言川从来没这么憋屈过,坐在凳子上生闷气。忽然想起旁边还有个人,扭过头,对方翘着腿,手指有一搭无一搭敲着桌子,正悠哉悠哉看他生气。
见他看过来:叫什么名字
温言川继续装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