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天郡内有座卧云山,位于清苑县和落平县的交界处。此山原本没有名字,五年前,一伙不知哪里来的流民在山里建了寨子,名唤卧云寨。
一些流民、一座荒山,能成什么气候。即便知道了也没人理会。谁料不过短短三年,卧云寨就成了大燕第一寨,名号响彻江湖朝堂。
这座无名山也便有了名字。
能名声大噪,必是做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一夜之间,盛天郡的郡守府被洗劫一空,只留了二百三十两银子——不多不少,正是上任这些年的俸禄。
更可气的是,洗劫之人临走前还不忘插了个自报家门的旗子。
被迷药迷晕的郡守大人醒来后天都塌了,鼻涕一把泪一把告御状。
这位郡守大人也是个聪明的,只字不提被劫走的不义之财,只说山匪野蛮,惊扰百姓。
恰好西南王府就在清苑县,剿匪之事自然落在了萧彻头上。不料一剿就是大半年。
卧云山易守难攻,进山之路错综复杂。加上对方狡兔三窟,光是真真假假的寨子就建了六个,每个寨子间还挖了可以互通的地道,西南军没捞到半分好处。
萧彻打不过就玩赖,举着火把站在山底,终于将卧云寨的寨主逼了出来。
对方答应只劫不义之财,绝不染指无辜百姓钱财。剿匪一事便不了了之。
很显然,温言川不在无辜百姓的范畴内。不过对方也没想伤他性命,不然不会提前拉绳,容他反应。
确定这点后,温言川翻身下马,径直走到一众人跟前,掏出钱袋:我回乡省亲,还望行个方便。这点钱当请各位喝酒了。
为首之人脸上有道疤,看都没看钱袋一眼,吐出两个字:绑了。
听到此话,林晃毫不犹豫上前将温言川护在身后:公子你先走,我对付他们。
对方十几号人,都拿着刀,林晃武功再高也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会武功和会杀人是两码事。林晃佛家出身,虽已还俗,却从不杀生。更何况是杀人了。
温言川拍了拍林晃的肩膀,安抚:别紧张,先听他们的,随机应变。
说完,温言川伸出手,手腕交叠:请吧。
刀疤脸没想到温言川竟如此配合,不由愣了下,扭头冲旁边的人道:你去。
那人拿出绳子,就着温言川伸手的姿势绑好双手。然后比葫芦画瓢去绑林晃。
温言川虽没当过山匪,但也知道绑人应该将双手背到身后绑,还要将身体也绑住。
现下这般……也太没将他们放在眼里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人家。温言川一看就不会武功,林晃瞧着也威胁不大。
绑好手,再用黑色布条蒙上眼睛。如此,绑人环节就结束了。
刀疤脸一声令下:带走。
温言川蒙着眼,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山路上。如此境遇,不仅没有丝毫慌乱,脑子还异常活泛。
卧云寨绑他一定有所图谋,有所图谋便有回转余地。现在最要紧的是见到卧云寨的寨主,搞清楚对方想要什么。一切未明朗之前,绝不能自乱阵脚。
一口气爬了一个时辰的山路,温言川喘息着道:能不能……歇息片刻……走不动了。
走在前面刀疤脸扭头扫了眼温言川,胸口起伏,光洁饱满的额上挂着汗珠:原地休整。
温言川坐到地上:有水吗
刀疤脸深看着一脸淡然的温言川,非常想提醒他自己是山匪,还是个脸上有疤的山匪。沉默半天,丢给他一个水囊。
温言川拿起腿上的水囊,拔出塞子喝水,嘴唇并未碰到水囊口。喝完还不忘道谢。
歇了一盏茶的功夫,继续赶路。一个时辰后,温言川听到了一些动静,应该是到寨子了,不由道:你们下山打劫一趟真不容易。
刀疤脸:……
温言川被关到了一间屋子:有人吗
半天没动静,温言川抬起绑着的双手,扯掉眼睛上的黑布。是一间卧房,不大不小,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
用牙咬开手上的绳子,温言川走到门口试着推了推,没推开。又走到窗边,窗户从里面也打不开。
确定没法出去,温言川坐到床上,等对方来找自己。
遇劫时已过了晌午,加上赶路,天很快就黑了。正当温言川考虑要不要睡一觉时,外面突然出现红彤彤的火光,影影绰绰映在窗户上。
窗户从外面打开,林晃跳进去:公子!我来救你了!
温言川闻到了一股焦糊味:你放的火
林晃点头:我已经向佛祖请过罪了,而且只烧了没人住的柴房。
温言川想象林晃一边念阿弥陀佛一边放火的情形,不由笑出声。
寨子里的人都忙着救火,温言川和林晃趁乱溜出了寨子。
天完全黑了,浓云密布,不见月色。两眼一抹黑地走了将近一炷香的功夫,温言川忽然停住脚步,蹲下摸索周围,都是杂草,没有人踩出来的羊肠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