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嬷嬷回过头,表情一片淡漠。
“承蒙老夫人高看,老奴虽然没什么本事,却也知道一仆不侍二主的道理。此生惟愿顾看好主子与夫人,以尽忠心。”
老夫人的眼中含着泪花,颤声道:“你、你在怨我,是不是?”
朱嬷嬷平静地道:“替陆若檀顶罪,您将卖身契给我,咱们两清了。”
那态度比对待陌生人,也清热不了多少。
老夫人的嘴唇颤抖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朱嬷嬷敲响房门,低声道:“夫人,客人到了。”
谢清黎已经换好了衣裳,过来打开门。
一张小脸还是没有什么血色,看起来又憔悴又可怜。
她柔声道:“辛苦嬷嬷了。祖母请进吧,寒舍简陋,屋里暖和些。”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抬起手,示意身后的丫鬟扶着自己。
端足了架子,进了谢清黎的卧房。
“我原去了阿珩府上,高严说你这几日住在医馆里。可是和阿珩闹别扭了?你怀着身子,他怎么也这样不知体谅。”
谢清黎将炉子上热着的铜壶提过来,为老夫人泡茶。
听到老夫人这么说,她淡淡一笑:“我现在是小月子,住在娘家方便些。”
老夫人一怔,声音陡然提高:“小月子?什么意思,孩子没了?”
心头密密麻麻的刺痛,让谢清黎几乎失态。
她咬住牙尖,逼自己镇定下来。
抬起眼帘,轻柔一笑:“对,前天晚上医馆遭遇劫杀,我被人击中,孩子没保住。”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盖过了她所有的痛苦。
老夫人重重一拍桌,气得脸色通红:“你既然有身子了,就该在家里好好养着!阿珩都快二十七了,好不容易才盼来一个孩子,怎么就让你给作没了呢!”
谢清黎递茶杯的手一顿。
“我师兄在城外遇到阿珩的手下受伤,将他带回医馆治伤,才会引来杀手追踪。发生这样的事,谁都不想看到。”
老夫人长长叹了口气,“算了,事已至此,也没有旁的法子了。你抓紧养好身子,明年再怀一个才是正经。”
谢清黎再好的脾气,也被激出了火气:“不了,我过几日就会和萧珩和离。祖母盼了这么久,要得偿所愿了。”
老夫人蓦地睁大了眼睛。
说不清是生气还是庆幸,心口堵得难受。
“什么叫我盼了这么久?你与阿珩成亲五年,肚子好不容易争气一回,分明是自己不小心,害得我失了宝贝曾孙,怎能怪到我身上来?你就是这样孝敬长辈的?”
谢清黎的小腹一阵紧缩,隐隐作痛起来。
她不想和老夫人做无谓的争吵。
垂下眼帘,无谓地轻轻摇头。
“我已经决定好了,不会改变心意。祖母是想为阿珩收了陆若檀也好,还是再娶新妇,都随您。”
老夫人不敢置信地顿了顿手杖,“好好好,阿珩不在,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违逆长辈,阴奉阳违你们谢家教的好女儿!早知你是个不能下蛋的,当初随便从街边买个丫头来,也比你强,生生耽误了阿珩五年多的时间,连个孩子都得不着!”
句句如刀,插得谢清黎心肝发颤。
如果可以,她宁愿当初嫁的人不是萧珩。
也好过现在,心碎神伤,泪断愁肠。
谢清黎死死咬住唇,不愿在老夫人面前,露出一丝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