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军大衣顺着他肩头滑落下去,他也顾不得了,只双手手臂朝她张开。
梁锦宜眼中泪光闪烁,快速朝徐端跑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
徐端收臂将她抱住,一只手一下一下在她后脑上抚摸着,在她耳边轻声安抚:“没事儿没事儿,别怕,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徐端不说话还好,他这样一说,梁锦宜憋了一整夜的情绪,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她双手紧紧抓住徐端背后的飞行服,头靠在他肩上,身体颤抖着呜呜哭出声。
“你吓死我了……”
徐端听了,心脏发疼,用身体又把她箍紧了些,声音低沉也带着丝颤抖,“对不起,我的错,是我的错,让你担心了。”
其实,从干上试飞开始,他就知道说不定哪天就会遇上这种局面,这次是第一次,但不一定是最后一次,未来漫长的岁月里,谁也想象不到会发生什么。
对于这些,他早就有心里准备。
曾经有老试飞员说过,怕死干不了试飞。
他不怕死,但他怕极了她像此刻这样,为了他的生死而担惊受怕。
可有什么办法呢?
他喜欢她喜欢到了骨子里,无论如何实在没办法放手,所以,他也只能在以后的日子里,在其他方面给她全部的温柔和宠爱。
也许这都不足以抵消她深藏在心里的恐惧,但他会努力,就像这一次一样,拼尽一切,努力活下来,回来见她。
一定要活着回来见她,是徐端在这深山寒夜里唯一的执念。
又放任梁锦宜在徐端怀里哭了一会儿后,航医终于看不下去了,板着脸出声提醒:“徐队,你的腿伤还要回去处理,刚刚只是简单的止血包扎,不能再耽误太久了。”本来下山后,就应该由救护车直接送往医院的,但徐端说什么都不肯,听说于瑾去老乡家里接梁锦宜了,他就一定要在这里等她。
听见航医的话,梁锦宜立即抹了两把脸,从徐端怀里起身,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徐端紧张道:“受伤了?伤哪里了?”
她低头往他腿上看,发现他右侧大腿被纱布紧紧地缠着,隐隐约约能看到有些许血迹渗出来。
她弯下身,手刚要摸上去,却被徐端伸手一把拉起。
“没事,别看,皮外伤,就是有点丑,别吓到你。”
粱锦宜抬眼看他,发现他的脸色有些白,唇边也有丝丝血迹,再仔细看,就看到他唇上有几道细细的口子,她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上去,“这怎么弄的?”
按理说不管怎么样,应该也伤不到这儿的。
徐端一把抓过她的手指,朝她扯唇笑,可能是牵动了伤口,他立马又舔唇“嘶”了一声。
看见她又紧张的皱起眉,他用手指在她眉心轻点,安慰她:“没事儿,小口子,怕睡着,自己咬的。”
原来是这样……
这一整夜他都被挂在崖壁上,动也不能动,睡也不能睡,又冷又饿,得是多么难挨呀?
粱锦宜满眼疼惜地看着徐端,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
徐端抬手帮她抹眼泪,小声劝慰:“好了七七,别哭了,你看这么多人看着呢?明天整个基地都得传开了,平时不爱言笑的梁工,居然爱哭鼻子!”
听见他这么说,粱锦宜朝周围瞄了一眼,发现徐端的战友们都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俩。
她觉得有些尴尬,抿了抿唇,又看回徐端,小声问他:“那,除了腿,你还有其他地方受伤了吗?别瞒我。”
“没瞒你,真没了,”他低头把唇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而且,以我们俩现在的亲密关系来说,我想瞒也瞒不住啊,早晚能被你看到。”
说完,他直起身,目光笔直地看着她,微微勾了下唇,“真的,不信你问航医?”
徐端后面这句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航医也听到了,他无奈地看向粱锦宜。
“是是是,我证明,徐队身上全乎着呢,一个零件都没少,不会影响你俩以后的幸福生活的,二位,我说就赶紧上车吧,不然没摔死冻死,要血流而死了!”
闻言,粱锦宜又低头去看徐端的腿,果然纱布外渗出的血迹比她刚刚看时又扩大了一片。
她立马扶着徐端,“走吧,处理伤处要紧。”
去往医院的路上,航医又将徐端腿上的纱布拆了,重新进行临时包扎。
粱锦宜担忧地要凑上前看看,却被徐端一把将她搂住,按坐在他身旁,抬手捂住她的眼。
“别看,听话!”
徐端声音轻柔,语气里似乎带着疲惫,把头靠在她肩上,“听话,让我靠一会儿,有点儿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