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开车。
沈安宁眼睛都直了。
霍大哥不仅会开车,还有车,车多贵啊,她上辈子重生前家里都买不起车。
顾不上主管在后面骂她,沈安宁追着车跑。
“霍大哥,霍大哥,我是前进大队的沈安宁,我是你老乡!”她喊着,用她最大的声音。
双脚怎么抵得过四个轮子,车子缓缓远去,消失在人来人往的街头。
沈安宁蹲下,眼里的光亮得出奇。
霍大哥可以抛弃陆西橙找一个新人,那她不是没机会,这次偶遇就是老天爷对她的奖励。
啪叽!
不晓得谁家养的灰鸽从头顶飞过,送她一坨鸟屎。
沈安宁发出尖叫,在村里麻雀欺负她,为啥来这儿鸽子也欺负她,畜生!
那头,车里,陆西橙欣赏着手腕上的手镯,嘴里愉悦地哼着歌:
“要是你愿化作柔情的春风,可否将你心内热流再入梦,无言带走我青春欢笑天真娇俏,不再带着笑……”(《野百合也有春天》粤语版)
一首伤感情歌,愣是被她唱得欢快无比。
“这么开心?”霍竞川垂眸看她的手,又专心开车,“喜欢吗?”
“喜欢呀,谢谢亲爱的!”
“叫哥哥!”曾经的回忆涌上心头,霍竞川一听她喊亲爱的就起鸡皮疙瘩,总感觉不太妙,要倒霉。
“哥哥,老公!”
“嗯。”这只羊脂白玉的镯子是霍竞川前几日陪客户来时看到的,只是当时身上没带足够的现金,便让销售员预留着,今天夫妻俩一起过来买。
马上就是孩子们的生日了,也是妹妹最辛苦的日子,提前送一份礼物。
至于小灰小狼,羊脂玉的边角料吊坠就很不错。
……
沈安宁踌躇满志,期待着下一次的偶遇,可是第二天,她就被所在街道办以盲流的理由赶了出去,房东把租金退给她,不给住了。
盲流是这个年代特有的词汇,指从农村中盲目流入城市,无固定职业、住所的不稳定人员。
沈安宁就是典型的盲流。
她的介绍信是过期的,工作人员一看,哦,知青,原籍是中部一个小县城,得了,回家吧!
没人追究的时候,只要人不闹事,通融通融也没啥,但这人,呵,得罪了上面呢!
“不,我要留在沪市,我要留在这儿!”沈安宁哭着喊着,她不走,她还要等霍大哥,然后在这座大都市站稳脚跟。
对于这种人,工作人员见怪不怪了,遣返是符合政策的,不止沪市,许多大城市都有专门的遣送站,盲流收容所,盲流车厢,有专人负责把他们送回去。
一周后,沈安宁回到了她阔别已久的故乡,后头几年,她没再跟家里联系,她妈都以为她死在外面了,没想到这个女儿还能回来。
三十多岁的沈安宁孤身一人,这在保守的小县城,在沈家父母眼里是无法想象的,二话不说,安排个男人。
由于各方面的原因,沈安宁这辈子再也没踏出过县城,继续重复着她上一辈子的人生。
而人有了野心,见识过繁华,做过人上人的美梦,这样平凡的、穷困的、一眼看得到头的毫无希望的生活,让沈安宁比死更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