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掉下去了……
可聂祯要是真的被打了……
终于,贺一容觉得无论从革命情谊还是人道主义上来说,她都不能不管不顾。
闭着眼睛,止不住颤抖,爬上阳台栏杆边的高台。
她先将手里的药扔过去,小心翼翼迈过一条腿,好在距离比她想象得短一些。
贺一容不敢往下看,手指紧紧扒着墙,另一只腿紧跟着跨过来,深呼一口气,跨过栏杆。
落地那一瞬间她就腿软了。
坐在地上平复了半天的情绪才能站起来。她又气又忧,念叨一句:“聂祯你欠我的。”
整个聂家黑漆漆的一片,她靠着墙摸到聂祯房间。
推开门就被眼前一幕震惊到。
聂祯正跪在地上,裸着上身,背后是几道紫红的红痕。
有一道肩上的伤口,隐隐冒着血珠。
他听见动静回头,也不免惊讶:“你怎么来了?”
大门已经关上了,她怎么上来的。
贺一容努力控制着情绪,让自己显得冷静些,脚却有千斤重似的抬不起来,声音也止不住颤抖。
“我……来看看你。”
手里提着药的袋子落在地上,她赶紧手忙脚乱地又捡起来,手一直在抖拿不稳东西,药瓶又往前滚。
聂祯看她一眼,她脸上惨白一片,嘴唇都是灰白色。
心里叹口气,吓着她了。
“爷爷罚我跪,你自己进来吧。”
贺一容关了门就跪坐到他背后,捡起滚到聂祯身边的药瓶,手指根本不敢碰上伤口。
担忧的心情放下了,又被这满背的伤口刺激到,情绪大起大落间,她呜咽两声就哭出来。
聂祯顿了顿,跪着转过身。
似乎是很不能理解,被打的是他,又疼不到她身上。盯着她的脑袋半天才不耐烦道:“你哭什么?”
语气虽然不好,手却不自觉地揉上她圆滚滚毛茸茸的脑袋。
贺一容不敢哭大声,眼泪流个不停,泪眼汪汪地抬头看他一眼就扑上来抱住他的脖子。
聂祯双手僵住,隔着距离虚揽着她,一动不动。
皱眉想着自己为什么会在她扑上来的时候就下意识做出拥抱的姿势。
贺一容哭了好久也不停,她怕被聂爷爷听见,又不敢放声哭,捂住嘴巴小兽似的呜咽。
哭得久了,鬓角的头发都被汗打湿。
聂祯觉得这种憋着的哭声扰人的不行,推开她埋在自己肩上的头,一脸无奈:“被打的是我,罚跪的也是我。”
怎么她倒跪在地上哭得惨,眼睛红成兔子似的。
他绷着脸故意凶:“贺一容!”
贺一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充耳不闻。
聂祯跪坐在脚上,静静地盯着贺一容看,直到把她看得不好意思,自己站起来抽了纸擦去眼泪,又不避嫌地擦了鼻涕。
转过头哑着嗓子,抽了一张纸揉成团砸在聂祯身上:“都怪你。”
也不知道怪他什么。
聂祯终于又直起了背,没人看着他也自觉,罚跪就正经跪着,一点不作假。
贺一容拿起药走到他身后,在他没受伤的那个肩膀拍了一掌。
虽听了响,落在聂祯身上却一点不痛。
“你做什么坏事了?”
聂祯不答,揶揄她:“怎么你会算卦,早先备好了药?”
贺一容吸吸鼻子,推他一把,让他的背弓起:“我三哥说的,说你免不了一顿打。”
聂祯骂了一句,又说:“就是他咒的。”
贺一容认真观察他后背上的伤口,长长的四五道,手指头宽。她又觉得眼酸鼻热要流泪似的,赶紧转过头去拧药上的瓶盖。
碘伏刚涂上去,聂祯还是忍不住皮肉颤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