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一脸的冰霜,她虽不能准确猜出男子送女子梳子的蕴意,但大抵猜想与男女情谊有关……
遂急忙又道:“我若买下来,那便不能算是他送的了。”
说话间,她伸手去拉他的袖子,这么一拉,她便看到他负在背后的手。
白如冷玉的手上捏着一把木梳,他指尖的伤口正按于木齿尖,鲜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板。
“你受伤了!”她抓起他的手,“做这梳子受伤的,对不对?”
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心疼,而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她又低着头说话,他完全没看到她眼中的神情。
夜翊珩淡漠道:“我做的是木梳,如何比得人家的羊角梳?”
“你快坐下,我帮你包扎伤口。”说话间,她去翻医药箱,一转身,看他仍杵着,她急了,“你还不快坐下,手上流了多少血了!”
男人仍然站在原地,不动。
逃难在外,他竟然连个跑船的男人都比不过。身为太子的骄傲,开始崩塌。
黎语颜看他不坐,也不强求,一把抓过他的手。
这才发现他的手掌手指横七竖八的,全都是刀口子,有些早已流过血,有些稍微一碰,伤口立马会崩开,看得她眼尾立时泛红。
敛了情绪,她小心翼翼帮他消毒伤口,再上药包扎。
可实在忍不住,一颗晶莹的泪珠啪地溅落于他的手背。
他的手冰凉,她的泪滚烫,这滴灼热,让夜翊珩猛地回过神。
他看向眼前的少女,看她眼眶泛红,脸上挂着几颗泪珠儿,喃喃地问:“你在心疼我?”
黎语颜吸了吸鼻子:“我没有,我只是看这么好看的手伤成这样,心里难受。”
夜翊珩一把将人拥入怀中:“颜颜,委屈你了!”
顿了顿,他又道:“咱们把羊角梳买下来,我去给江轩银子。”
被他这般拥在怀里,她视线所及之处,正好是桌角,这桌角上放着两把梳子,一把莹润好看,一把质朴朴实。
可她打心底喜欢这把质朴的。
她摇头:“不!”
他将人微微放开,轻捏着她的肩膀:“可我做的比较粗糙,羊角梳应该挺好梳的。”
黎语颜抹去面上泪痕,将桌面上的匣子一收跑了出去。
在甲板上,她看到了江轩。
江轩想着她肯定会来找自己的,说不定还会梳个漂亮的发髻过来找他,没想到此刻看到的她,仍旧是方才那个简单的发型,且她手上正捏着他那个匣子。
“阿语姑娘,你这是?”
黎语颜将木匣子往他跟前一递:“你的梳子我不能收,本想用钱买的,但我哥哥帮我做了一把木梳,所以这个还你。”
“新做的木梳大抵不太光滑,会勾头发。这羊角梳温润些,你留着。”
江轩往后退了一步,不接木匣。
黎语颜摇头:“哥哥说男子送女子梳子是有蕴意的,虽然我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但是你的梳子,我绝不能收!”
说着,她上前一步把匣子塞到他的手上,随后转身跑开。
她说得很清楚了,就是希望他明白,他们之间只是船主与乘客的关系。
至于什么蕴意,她压根不想知道。
江轩捏着木匣子的手骤然收紧,手背筋骨根根分明。
不都说送礼要投其所好,他怎么连梳子都送不出去?
不远处,夜翊珩望着这一幕,随后又看了看几乎整个都包扎起来的左手,唇角勾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