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半夜察觉到的不对,原本想着不要紧,压着没叫人,早上却没能起得来。
原本惦着试一试瞒过萧朔,糊弄着去医馆,不出所料的半步没能走成。
“我着了凉,你来干什么?”
云琅磨牙“不怕我过了病气给你?”
“装得好心。”萧朔扫他一眼,“你恨不得叫我也染上,同你一块儿咳嗽。”
“……”云琅被他戳破,有些讪然,干咳了一声,“虽然,然而——”
“不同你计较。”
萧朔看了看他背后,抬手挪了下软枕“咳了半宿,为何不同我说?”
“说不说也要咳。”云琅身上乏,舒舒坦坦靠了,阖了眼嘀咕,“老太医说过,这些毛病算不上事,吃药七天病,不治病七天……”
萧朔看着他,眸色沉了沉“真该把你绑上。”
云琅没太听清“什么?”
“无事。”萧朔道,“前些年,我也都未曾入宫值夜,先皇并不曾管我。”
“先帝整天提心吊胆,怕惹你伤心,勾起你陈年旧恨。”
云琅扯了下嘴角“你能好好的便知足了,如何还会管你去不去值夜。”
“况且。”云琅想了想,“这等夜里值守,原本就是皇子一辈的职分,皇孙外戚,过去都是凑数的……”
“这一次,争得便是这个。”
萧朔点头“皇上膝下只有两个皇子,值十夜定然不够。”
“咱们这位皇帝。”云琅还惦记着萧朔的一排王叔,“子嗣还真是单薄……”
“皇后独宠罢了。”
萧朔并不愿多说,随口提了一句,便又绕回正事上“按照惯例,皇子不够,便会从其他皇族王室里挑同辈的补上。”
“这样算,便不能再如之前那般含混糊弄了。”
云琅摸过个点心,吃了一口“如何……可争出个结论没有?你进不进宫?哪日——”
萧朔“今日。”
云琅“……”
云琅抬头,看了看外面天色“什么时辰?”
“虽然是夜里值守。”萧朔道,“却不能夜里才去。”
“……”云琅“我知道。”
萧朔给自己倒了盏参茶,喝了一口“戌时。”
云琅又向窗外看了看,按了按额头。
云琅吸了口气,默念着扎了针不能动手,坐正了些“是离现在满打满算,只怕还剩半个时辰、再磨蹭就连半个时辰也没了的那个戌时吗?”
萧朔徐徐道“是。”
云琅一阵气结,咬着嘴里的点心,盘算起了能不能一口咬死萧朔。
“又不是什么正事。”萧朔全然不理他脾气,又抿了口参茶,“你如今觉得如何了,若是躺下,还喘得过气么?”
“我喘不喘得过气,有什么要紧?”
云琅头疼“你再不去,说不定就不能好好喘气了——”
“无妨。”萧朔笑了一声,“这些年,比这更悖逆狂妄的事,我做得多了。”
“我如今只觉得后悔。”萧朔道,“最该悖逆的时候,我竟听了话。”
云琅怔了下,看着他,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了大半,一时没能出声。
“关你什么事?”萧朔抬眸,扫他一眼,“虽然悖逆狂妄,但这些年,我也不曾去过青楼。”
“……”云琅“小王爷,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并无关系,说给你听罢了。”萧朔起身,“你比我了解他,我去见皇上,当如何说?”
“就说恨我,挫骨扬灰,食肉寝皮。”
云琅收回心神,撑着榻沿想了想“不能叫我这么痛痛快快死了,还要再百般折磨拷打,讨回当年血债。”
萧朔背着他,静立在日影里,默然不动。
“他忧心的无非是我将事实告诉你……”云琅沉吟,“你只说,我经不住刑,竟一夜便吐出血来,人事不省。如今病势渐沉,昏昏醒醒,睁眼也认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