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在家的日子,陆祉年不再给她录制英语音频。而是每晚在俩人视频时,他读着英文小说哄她睡觉。
姜岁初第一次觉得,在家的日子也没那么难熬。
在外打工一整年的大伯也在春节前赶回了家,他给家里的人都买了新衣服新鞋,姜岁初也有。
大伯是这个家里除了奶奶,第二个真心对她好的人。
除夕那天,村里家家户户都贴上了红红的对联和灯笼。到了晚上,不管有钱没钱,每家都会放上一挂鞭炮,祈福来年红红火火。
常年静谧的小山村,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一直不断。空气中都是飘渺的烟雾和浓烈的火药味。
姜岁初给奶奶和大伯拜完年后,穿上舒媛阿姨给她买的新衣服和大伯买的新鞋子去了姜明浩家。
村里家家户户都是热闹喜庆的氛围,只有姜明浩家冷冷清清,没有年夜饭也没有放祈福的鞭炮。
屋里没开灯,姜明浩坐在偏门的门槛上抽烟,一抹猩红在黑夜中闪烁。
姜岁初知道姜国栋没在家,她推了院门直接走了进去。
“姜明浩。”她走过去坐在他边上,“你吃饭了吗?”
“嗯。”姜明浩偏头看了眼,将手里的烟换到另一边。
姜岁初:“吃的什么?”
姜明浩:“面。”
“哦。”姜岁初伸直腿,望着夜空,“我今天吃了腊猪脚、红烧鱼还有鸡肉。”
姜明浩吸了口烟,轻笑了声,“吃这么好?”
姜岁初点点头,“嗯,还有汤圆。”
她歪着头去看他,“姜明浩,你想吃汤圆吗?”
姜明浩嘴里叼着烟,看向她,“什么馅的?”
“芝麻的。”她拿出藏在身后的饭盒,笑盈盈地打开端到他面前,“吃吗?”
汤圆是她刚煮的,还冒着热气。
热气熏的姜明浩眼热,他把烟按在地上碾灭,接过她手里的饭盒。
“喏,勺子。”姜岁初从兜里掏出一只不锈钢勺,用纸巾擦了擦递给他。
姜明浩接过勺子,挖了一颗白胖的汤圆一口送进嘴里。一口咬下去,浓香的芝麻馅在嘴里爆开。
他嘴里咬着软糯的汤圆,含糊道:“姜岁初,明年换个馅吧。”
每年都是黑芝麻,真有点腻了。
姜岁初看了眼他鼓起的腮帮子,笑着点头,“好,明年给你煮…。。嗯…。芝麻花生馅?”
姜明浩咀嚼的动作一顿,咽下嘴里的汤圆,“那还是芝麻馅的吧。”
俩人都清楚,他们并不能决定汤圆是什么馅。
姜明浩吃完汤圆,俩人并排坐在门槛上,听着村里小孩走家串户、追逐打闹的嬉笑声。
谁也没说话。
门边石墩上姜明浩的手机忽明忽暗,姜明浩拿起手机淡淡的扫了眼就扣回了石墩上。
姜岁初看了眼被扣在石墩上的手机,边隙中微光闪烁了许久,而后熄灭归于平静。
她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望向远处。
姜明浩家门口正对着小山坡上的菩萨树,树下有人在烧香祈福。
姜岁初手揣在兜里,手肘怼了怼边上的姜明浩,“诶,你看,有人在拜菩萨树。”
姜明浩抬眸望去,那人手里持着点燃的香虔诚的跪拜那棵大树。
“迷信。”他嘲讽似的扯了下嘴角,“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希望寄托到一棵树上。”
姜岁初淡淡的笑了笑,嘴边呼出一团雾气:“可能,是因为自身无法做到,却又想要得到吧。”
大多数人把这种迷信伪装成信仰,其实本质上不过是无知和恐惧的产物。
姜明浩嘴里咬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狭长的丹凤眼里没有一丝温度,“明知是无法得到的东西就要学会放手,坚持有时候并没有什么意义。”
不过是浪费时间。
姜岁初并不认同他的观点,扭头看着他:“很多事情的意义不在于坚持,而在于开始。”
姜明浩拿下嘴里叼着的烟,笑着反问她:“开始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