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宁在军医到来的时候,已经悠悠转醒。
她躺在贵妃榻上,微睁着双眼,病恹恹的没精神,像一朵憔悴枯萎的花。
“贵妃娘娘,好久不见。”
来人到了榻前,声音温柔里带了几分嘲弄。
桑宁听出不对劲——这又是原主的仇人?
她勉强坐起来,认真打量对方:清润俊美的脸,眼睛黑得纯粹,像是滴了墨,看人时,平静而沉寂,像是个假人。
他一袭白衣似雪,身材修长劲瘦,长发披散而下,由着一根木簪挽成个髻,端的是清风明月、云间谪仙。
桑宁欣赏间,脑海里闪出一个名字——风雀仪。
曾是燕宫的御医,为人端正纯善,医术高明。
奈何原主曾让他毒杀一个宠妃,他不从,招了她的恨,算计他给自己用错药,而让昏君革他的职,还废了他一只手。
那手——
桑宁看向他的右手——
风雀仪的右手食指上戴着硬邦邦的白色指套,显然是少了一根手指。
作为御医,望闻问切,少了根手指,还能有什么前途?
行吧,原主的罪孽又添了一桩。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桑宁慨叹道:“罢了,今天我沦为阶下囚,随你处置。只是,你速度要快点,等冯润生回来,你就没这个处置的机会了。”
能死在风雀仪手里,也不错。
只要不是人彘的死法,她都能接受。
风雀仪见她一副生死随意的面孔,皱起了眉,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该是这样的!她应该向他下跪求饶、痛哭流涕的!她怎么能如此淡然?
冯润生说的对!
死亡是没有意义的。
他们真痛快杀了她,反而如了她的意!
“娘娘在说什么?”
风雀仪微微一笑,一副懵懂纯良的模样:“主上都发了话,我们岂敢有异议?”
他撩开衣摆,半跪下来,伸出左手,为她号脉。
呵,先天不足,气血两亏,经脉紊乱……不需要他出手,也活不了多久。
但他忽然不想她死了。
人死万事休。
那他所受的苦还有什么意义?
“娘娘宽心,有我在,必让娘娘长命百岁。”
这话气得桑宁想抽人。
原主在书里成为人彘都死不了,敢情还有这货的手笔。
一想到成为人彘,桑宁求死的心就强烈了,故意激怒他:“风雀仪,你脑子是不是有病?我是你的仇人!你还救我!你是圣父转世吗?”
风雀仪似乎听不出她的暗讽,笑道:“娘娘谬赞了。圣父不敢想,杏林圣手确实是在下一生追求。可惜,毁在娘娘之手。”
桑宁:“……”
这真的是对牛弹琴!
她气的无话可说,懒散散摆手:“你滚吧。看你就烦。”
风雀仪见她这样轻慢自己,心里更不是滋味:这妖妃怎么能说烦他?他才是该烦她的人啊!
可看她靠着贵妃榻,面色憔悴,病恹恹而郁郁寡欢,心里一软:算了,先去煎药。免得她又突然晕过去。
“娘娘稍候。我去为娘娘煎药。”
其实不用他亲自去。
但妖妃在宫里树敌很多,难保有人暗下杀手。
真让她死了,反而如她的意了。
桑宁不知风雀仪所想,见他这么说,认真道:“辛苦你了。记得加砒霜。我会喝干净的。”
风雀仪:“……”
这么想死!
哼,他绝不会让她如意的!
“娘娘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