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什梅莱女士,我先送你出门。
对方将我送到了场馆门口,又寒暄了几句目送我离开。
结束了工作的我,感到一丝腿酸,毕竟不再年轻再加上穿了半天的高跟,中途又一直站着聊,我想找块能坐的地方。
刚好场馆对面是一家咖啡店,喝点热的东西再顺便休息一会吧,寒风中的我这么想。
咖啡店的落地窗正对着巨大的海报,上面印刷着吕克伍德的画作以及展览的具体信息,而这张海报只揭下来一半,装修工人也许是去享受他们悠闲的下午茶时光了,另一半摇摇晃晃地在寒风中飘曳,像雨后的枫叶。
而那坚强扒在半空中的海报上只剩具体的二十三日,十月飘动于空中,怪不得那个青年会冒失地误入了场馆。他应该是把今天当成了画展的最后一日。
伊什梅莱女士,请问能坐在您的旁边吗这声音略有一些熟悉,是他,那个误入的青年。
没想到他还在附近,距离他误入场馆已经过去三四个钟头,我以为他早已离去。
我朝他点了点头,对方入座。
你是来看吕克伍德的画展的游客吧,我以为你早走了
是的,您猜对了。我是库洛洛鲁洗鲁是来芭里基斯旅游的,刚好看见了展览信息,还以为能凑巧赶上呢,对方爽朗地笑着回应,和我一起看着对面那张随风晃动的海报,不过没想到正巧能碰上伊什梅莱老师您,我之前看过您的画非常喜欢。
对面施工队的人凑巧来了,他们爬上脚手架开始继续铲除那张海报。
真的嘛,多谢你的喜欢了。我兴致不高,只当对方是艺术圈的新人在说着一些场面话,毕竟我不是什么艺术圈的宠儿。
我年纪不小了,之前多次参与的都是群展,个展数量不多,我的艺术生涯也不温不火,好似顽石一颗树立于圈子内,自成一隅,今日铲除的那张海报就是几月后的我吧。
要说一个年轻人听过我的名号看过我的画这并不奇怪,我只是不觉得恰好会这么巧的碰上,我对自己尚且有自知之明。
老师您好像不相信我的话库洛洛收回看海报的目光转而看我,为了社交礼仪我也去看他,他的五官是柔和的,但瞳仁如黑水般深不见底,我觉得他是个颇有城府的家伙,也许是艺术世家的我漫无边际地猜想。
老师我很喜欢你二十八岁后的画,与之前的风格完全不同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为了证明他的喜欢他继续说着。
我曾经揣测过老师您经历过什么,怎么会画风变化如此大,所以碰到了机会忍不住想和老师您聊一聊。他脸上的笑容真诚中带着探究,让人忍不住深信,让人忍不住想。
这样诚实的一个人,怎么会撒谎呢。他看上去那么年轻,又带着对于艺术的热爱和对前辈的尊重,我也忍不住觉得他只是单纯想来和我聊聊我的创作思路了。
可能人总是在变吧,我耸肩,每个时期的想法总是不同,库洛洛也是学画画的吗还是说是学评论的,我在二十八岁之前过于年轻了,总有些厌世觉得世界欠我些什么又有些怀才不遇的想法,画面总显得阴暗些,
不管你信不信我在二十八岁那一年突然想通了,想明白了很多,人的精气神也许真的可以反映于画面从那之后我的画就变了就好像画有了自己的想法,他们开始自主生长,开始向阳而生了。
也是从那时候起我逐步受到艺术圈的喜爱的,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开窍吧。
对方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忍不住多说了一些,这没什么不能讲的。
我大学所学的专业并不是艺术,甚至相差甚远,是考古发掘这一方向的,喜欢艺术单纯是个人爱好,我没想到他竟然是考古方面的,毕竟刚开始我还以为他是个刚入圈子想喝汤的不老实的人,他继续说着,伊什梅莱老师,我收藏了您的一幅画。
他收藏了我的画什么时期的画大概是我二十八岁之后的吧。更让我惊讶的是他真的是我的粉丝这一件事,毕竟我刚开始把他当成溜须拍马的后生一个,我有些内疚。
是您初期的画作了,二十一二岁的蓝色时期的画,我很喜欢,在一次群展上偶然看见了,就忍不住买了下来。他的话语让我开始在脑中搜索究竟是哪一张,可听到二十一二岁的关键词我又有些羞耻感,这时候的画作十分不成熟,好似稚嫩刚学步的孩童,与现在相比实在拿不出手。
我忍不住问他,请问为什么买了它呢也许我渴望听到赞扬,渴望有一束光能照耀并不美好的旧日时光。
老师您相信画作会产生力量吗青年温和地看着我,他的嘴角还带着笑,但眼神有些冷漠透过我好像在想那副画,我从你的画中感受到了神奇的能量,用老师你刚才的话语,就好像它活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