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马车停在街上,温言川顺着窗户探出小半个身子,冲卖白糖糕的摊主道:一份白糖糕。
一回生二回熟,萧彻这次出门带了满满一钱袋铜板,听到白糖糕便自觉数上了。
果不其然,温言川拿着白糖糕缩回来:又忘记带钱了,王爷能不能……
看到萧彻手里不多不少的五个铜板,温言川伸手拿过来,话锋一转:多谢王爷。
给完钱,温言川坐好,对车夫说了句:走吧。
马车缓缓动起来。温言川打开油纸:王爷快尝尝,现在吃刚好,凉了就不好吃了。
见他眉眼间的满足,萧彻无声轻笑——什么请他吃白糖糕,分明是自己想吃了。
抬手捏起一块。
两人吃着白糖糕,也没忘记谈论正经事。
温言川:王爷觉得刑部还能用吗
萧彻声音低沉:朽木都是从根开始烂的。
当能看出是朽木时,根已经烂完了。刑部现在就是根朽木,要么连根拔起栽新的,要么直接弃掉不要。
刑部作为六部之一,掌管刑狱律法,自然不能废掉。短时间内将人全部换成自己的又不现实。
温言川动了另一个心思。
萧彻只一瞬便猜出他心中所想:子昭想重启大理寺。
温言川轻笑道:王爷懂我。
大理寺前朝已有,负责复核刑部已经审理的案件,以减少冤假错案。大燕立国后沿用了这一制度,并增加了审理案件之权,与刑部分庭抗礼。
十五年前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冤案。大理寺卿沈建山办案不力,致使户部尚书白咏蒙冤而死。
沈建山革职查办,于狱中畏罪自杀。大理寺地位声誉一落千丈,于两年后正式取消。
戏台子好搭,唱戏的人难找。萧彻看了眼最后一块白糖糕,没用动作,子昭可物色好人了
温言川拿起白糖糕掰开,给萧彻一半,摇头道:没有。朝中可用之人太少了。
要不我先顶上过了几息,温言川忽然一脸认真道。
……萧彻忍无可忍,事事亲为,你将自己当驴使了再说你是会验尸还是会抓捕
这些人只需贴告示广招贤才即可,但大理寺卿一定要刚正不阿、不惧权贵。不然只会成为第二个刑部。
话音落,四目相对。车内的两人静默地看着彼此。
温言川不知自己在萧彻心中分量如何,但他已经将萧彻视做朋友。萧彻不喜朝事纷扰,温言川便不会开这个口让他为难。
白糖糕的味道尚在唇齿,竟无端生出一丝贪恋。萧彻靠在车上:多请我吃几次白糖糕,没准我就愿意了。
温言川黑亮的眸子直勾勾盯着萧彻,若非君子之礼约束着,已经蹿到萧彻近前,扒着他手臂确认了:王爷此话可是认真的!
萧彻扬着声音嗯了声。
温言川自然知道白糖糕是萧彻给两人铺的台阶,大大方方顺着台阶下来了:白糖糕我管王爷一辈子!想吃多少都可以!
马车到了府门口,温言川:晌午了,王爷留下吃完午饭再走吧。
萧彻从善如流下了马车。
刘伯见两人进了府,笑呵呵迎上去:饭已经做好了。我今早特意去集市上宰了只老母鸡,给公子补身子。萧公子也补补。
听到最后一句,萧彻神色微动,到了饭堂:他知道我的身份。
温言川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暴露了:我让刘伯装不知道,王爷也配合一下吧。
他……萧彻语气迟疑,不怕我
我也不怕王爷,可能这就是下人随主温言川语气轻快。掀开砂锅盖子,里面不仅有整只鸡,还有人参、枸杞,心说这也太补了。
萧彻看着盛汤的人,状似不在意问:这么说我以后可以常来了
也不用再翻墙了,走正门就好。温言川将盛好的鸡汤放到萧彻跟前,欢迎王爷常来。
萧彻喝了口鸡汤,并未应声。
温言川也不着急要回答,给自己盛了一碗,坐下喝汤。鲜美的鸡汤下肚,脑子里忽然冒出个念头:如果当初再多些耐心和等待,大爷会不会已经是他的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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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温言川回房间歇了个晌,下午又进了宫。
温言川进殿时,江之眠也在里面。他这时候来,多半是为了登基大典。
温大人来的正好,朕正与江大人商讨登基大典一事。见到温言川,李随安身上绷的那股劲儿松了不少,温大人也一同商议。
温言川先行礼,而后道:微臣觉得登基大典宜早不宜迟。
靖王以为先帝守丧为由留在了京中,葫芦里不知卖的什么药。登基大典越早举行越好。迟则生变。
江之眠:微臣也这么以为,所以将日子定在了七日后。是个极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