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没料到景裴会接话并顺着自己说,贺今抿了抿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虽然在这帮二代三代里他对景裴的印象还不错,但毕竟家世背景摆在那里,在他心里,本质上还是把他和霍从舟归为了一类人。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不该沾染的人。
景裴见贺今那敬而远之的反应,没再说什么,只是礼貌地朝他弯了弯唇角,一副温和客气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他接了个电话,说是刚刚从别的医院转来一个心脏肿瘤的四岁小孩,请他过去做多科室会诊。
景裴应了好,和霍从舟打了声招呼,又跟一旁待命的护士简单交代了几句,让她注意这里的情况,随后便转身匆匆离开了。
贺今望着他穿着白大褂、步履如风却依旧沉稳的背影,莫名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收回视线,眼眸低垂流转,眉心不自觉轻蹙了一下。
钟许外公的抢救还在继续,手术中的灯持续地亮着,泛着让人紧张的红光。
时间一点一滴逝去,半小时后,机械门终于缓缓打开,副手在里面完成最后的缝合工作,主刀的陈主任先出来和几人说明情况。
钟许听到动静抬起头,蹲久了的腿因为骤然站起而有些酸软。
他趔趄了一下,跌跌撞撞地扑到陈主任面前,抓着他的手臂,颤抖着问道:我外公怎么样了
虽然这次的突发病情让大家颇为意外,但万幸的是,干预及时,手术是成功的。
患者目前生命体征还算平稳,考虑到他的一些基础性疾病,进一步的治疗方案,还要看术后的效果来定。陈主任看了霍从舟一眼,拍拍钟许的肩,耐心地宽慰他道。
钟许像是一下子卸了力气,身躯不稳,被霍从舟从身后及时扶住了。
他回过神来,挣扎着甩开他,红透了的眼里带着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
愤恨,苦痛,纠结,交织不清。
钟许深深地看着霍从舟,哽咽着,片刻,移开了目光。
贺今听了陈主任的话,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了些。
他真的觉得老板应该狠狠烧高香,感谢医护人员的付出,要是方才出来的是另一个结果,今天错过的就不只是几通电话了,更是最后一面。
那大概这辈子都释怀不了了。
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枯瘦的老人没什么血色,闭目躺在床上,被小心地推了出来。
钟许忙上前去,想伸出手,却又好像是觉得自己没脸见他一般,中途蜷缩回了指节。
眼泪从他脸颊上簌簌滚落,把原本已经半干的泪痕重新浸湿,继而冲刷得支离破碎。
病人要转入特护病房观察,贺今看自家老板目前也不像是能清醒着脑子处理事情的样儿,叹了口气,跟着景裴留下的护士去走相关手续,安排事宜去了。
钟许跟着陈主任到了接待室进行术后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