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
视线回转落在正在哼唧哭闹的小娃娃身上,渐起幽色。
一根被仿若无形的丝线拽住的银针无痕飞出,在小娃娃挥舞出来的胖胳膊上留下一个小小的针眼,针尖带着血迹从空中闪回而过。
小娃娃无端挨了一针,受痛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辛映雪什么都看不见,茫然又局促地拍哄着怀中的幼子,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完全没留意到什么地方不对。
等孩子的哭声渐大,辛映雪忍无可忍地摘去眼前的遮挡,四处看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人。
辛映雪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被换了身几乎是皮肉皆透的纱衣,气得眼尾发红就去抓自己的衣裳换上。
她是来求活路的,不是来再三受辱的!
此处若是也不得行,那她自会另寻活命的路!
辛映雪刚仓促收拾好自己,紧闭的大门被再次打开。
先前桀骜不驯的婆子一脸恭顺,笑呵呵地弯腰:“王爷,人就在里头呢,您请瞧。”
辛映雪毫无准备之下见到了坞城最尊贵的人,来不及多想赶紧行礼:“辛映雪参见王爷,王爷千岁盛安。”
走在最前头的人一身月缎华服,皎月如华的衣摆流淌垂至辛映雪的眼前,衬得辛映雪的脸上仿佛都多了几分血色。
四下一片寂静中,盛渊王突然对着辛映雪伸手。
眼前的手骨节修长脉络分明,一眼便可知养尊处优。
再往上,下颌如玉鼻高唇薄,骨相精致如雕,入睫羽下的一双眼睛浸过冰雪似的泛琉璃之色。
只是润玉生灰,眼中所透尽是空洞。
直直的,不带任何情绪,也辨不出所思所想。
坊间有闻,盛渊王神志如孩童,似痴似傻,只是布衣百姓无从得证真假。
可今日一看……
辛映雪压下心头震惊,忍着惴惴低头站起。
盛渊王眸色静静地看着她,落空的手半空转了个弯,十分冒昧地戳了戳小娃娃的脸:“胖。”
辛映雪艰涩地吸了口气,干巴巴的:“回王爷的话,小娃娃都是这样的。”
孩子刚满双月,这是壮不是胖!
辛映雪本能地护崽,下一句却听到一句好脾气的肯定:“嗯,胖。”
辛映雪一时也实在不知该怎么接这位的话。
然而就在她绞尽脑汁想试探几句何为药引,自己是否合适时,紧跟在盛渊王身后的小厮满脸挣扎地盯着辛映雪:“王爷,真就是她吗?”
盛渊王没有任何反应。
小厮有些崩溃:“可她是吴家的少夫人,怎么能当盛渊王妃呢?!”
辛映雪一听这话,惊得脑中瞬息一空。
盛渊王手腕一抬,那个描金圈玉,象征皇家身份的玉佩轻飘飘地落入了襁褓中。
什么都没说,但意思很明显。
这东西归辛映雪了。
辛映雪话声再度一塞,反复张嘴没能挤得出半点声音。
小厮和室内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过了许久,辛映雪才听到小厮颤颤巍巍地说:“王爷,她现在是吴家妇,是不能给您当王妃的。”
“她还得先回吴家拿休书,否则……”
“嗯。”
辛映雪和室内数人同时难以置信地抬头。
盛渊王在众目睽睽之下听岔了,理直气壮地说:“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