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娃不是老吴家的,也没人待见,你权当没生过不成吗?你求成这样,我藏着娃娃不说,这不是要把我的良心放锅里煎吗?”
辛映雪绝处逢希望,宛如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歘地站起来用力攥住了胖大娘的手。
胖大娘哭得比丢了孩子的辛映雪还伤心:“我这辈子就缺个娃!”
“这捡来的奶儿子养两天了好好的,你非闹着找回去干啥啊……”
辛映雪却什么都听不见了,紧紧地抓住胖大娘的手不敢放,眼底红得险要泣血:“婶子,您把孩子还我吧。”
“求求您了……”
眼见辛映雪又要跪下去,胖大娘拽住她揉着眼眶哭:“还!”
“不还眼睁睁看着你死啊!”
胖大娘一路哭着,把走路都不稳的辛映雪带回自己家。
一路上也说了捡到孩子的大概。
胖大娘原本是在吴家侧巷的门前卖小菜。
那日去得早,凑巧撞见一个婆子拎着个篮子,鬼鬼祟祟地出了侧门,篮子里隐隐还听得见奶娃娃弱弱的哭声。
胖大娘想到吴家少夫人生了个孽种的传闻,鬼使神差地悄悄跟上去,在有山猫野兽出没的深林里把娃娃抱回了自己家。
辛映雪抖着手揭开襁褓露出孩子的小脸,看清孩子耳后的一颗艳丽小红痣,隐忍许久仿佛失去知觉的眼中滚出热泪。
从孩子出生她就一直谨慎小心,生怕心有恶念的婆婆和丈夫对孩子下毒手。
偏偏这次没防住自己最亲的人。
她明明亲手把孩子暂时托付给了娘家母亲照顾,可半日后再到家,孩子就彻底不见了踪影……
胖大娘不知内情,不舍地捂着嘴哭:“回去了怎么打算的啊?难不成带着孩子再把那长街跪一遍吗?”
“对个奶娃娃都下这样的毒手,也是不怕遭报应!”
辛映雪牵着孩子软乎乎的小手,没接这话反而是沙哑道:“婶儿,以后逢年过节,我带着孩子来给您磕头。”
回是回不去的。
夫家已似牢笼虎口,不会再有她们母子的容身之处。
娘家既是这般作为,也不会给她们母子立足之地。
可这天大地大……
辛映雪挤出个笑:“总会找到我们母子的活路的。”
只要孩子在她的眼前,那就总能找得到活下去的机会。
辛映雪匆匆道别了胖大娘,特意没走来时的大路,反而是走了崎岖许多的山道。
辛映雪刚离开不久,村口就来了一伙气势汹汹的人朝着里赶。
往日安详静谧的村落因为外来的人卷起了无声的紧张,与此同时坞城内也回荡着不同寻常的凝肃。
吴家在坞城势大,狗腿耳目遍布四处。
只要辛映雪还带着孩子在城内停留,早晚会被抓回去。
辛映雪把头上的布巾往下拉了拉,遮住大半张脸后又躲回了小巷拐角的深处。
她早知吴家绝非容身福地,嫁进吴家的这大半年也一直在为带着孩子脱身做准备。
盘缠暂时不缺,路线也早已想好,可眼下城门到处都是吴家的人,出城或者是在城内躲避都绝非易事。
辛映雪咬住唇角脑中思绪飞转,听到几声笑响,脚边多了个皱巴巴的纸团。
几个半大孩子从巷子里跑出去,手里抓着的纸扬起来洒,撒欢似的笑着喊:“大红喜字高高挂,傻乎乎的王爷没娃娃!”
“盛渊王的魂儿丢了,寻个冲喜的婆娘来算卦!”
“婆娘的身上红艳艳,身带莲花笑哈哈!”
“哈哈哈,人问红婆娘上哪儿找,傻王爷说我也不知道!”
冒着大不敬的笑闹声逐渐跑远,辛映雪低头看到纸上的内容,心头骤然漏了一拍。
盛渊王府一年多前发出一则告示,要为痴傻多年的盛渊王寻一女子为招魂固魄的药引。
辛映雪偶闻过这则笑谈,当时并未在意。
她也没想到这告示时隔一年还在城内孩子们的手中泛滥,甚至还编成了歌谣传唱。
可今日细看……
辛映雪下意识地隔着衣裳摸了摸自己的后腰,无声喃喃:“要找身上带莲印的女子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