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林染脱口而出。
否认得过于急迫,反而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我,我……”她察觉到两道目光交织在头顶,暗暗咬牙,抬眸解释道:“主要是蓝馆长气势非凡,自带威严感,我一时犯怯。”
“别担心,阿延外冷内热,接触久了你就会发现,他很好相处的,不用怕。”周和煦笑着安慰。
林染心虚笑笑,视线落回到雕版上,强行掰回话题:“蓝馆长,您继续。”
蓝延不动声色,仿佛这波小插曲从未出现,一如他此前似乎真的没见过她。
他细致解答了她刚才眼神里求解的问题,总结道:“像这些花团鸟兽,还有人们喜闻乐见的戏曲人物,都是蓝夹缬的主要图案。”
“这些应该都是当时的流行元素吧?”周和煦适时提问。
“嗯,这也体现了当时的蓝夹缬工匠们极具与时俱进精神,他们顺应破旧立新的思潮,结合社会需求,把和人们休戚相关的内容印染在日常织染物中。”
蓝延带他们简单绕了一圈,林染不知不觉又走到了他身后,边看边听,内心百感交集。
“这层楼主要以民间染织绣工艺制品、工具的展品为主,向参观民众展现染织绣品在民间生活中的生命力……”
林染下意识惋叹了一声,嘀咕着感慨:“真正的生命力不该是随处可见、融入民众生活的嘛,这都退出生活,挂在墙上成追忆了。”
突然,走在前面的蓝延兀自止步,她正思绪万千,一时没刹住,直挺挺撞上了他坚实的后背。
“抱歉!”林染顾不上揉额头。
蓝延没说话,只用那双黑眸静静凝视着她。
似波澜不惊,又似在极力压制万钧雷霆。
林染心口莫名一揪,再次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到你。”
周和煦也出面解围,但还没说两句,沉默的蓝延已径直离开。
“他好像,生气了。”林染摸了摸头顶的金属铆钉发夹,确实有点扎人。
“没关系,他肯定不是冲你生气,估计有其他心事,你别往心里去。”周和煦安抚着解释。
林染转头望向那道决然离去的背影,隐约察觉出倔强的孤寂与沉默的不甘。
“要不——”两人异口同声。
“女士优先。”周和煦绅士露笑。
“要不你去看看蓝馆长吧,也拜托学长再转达一下我的歉意。”林染开口。
周和煦只得暂歇约吃饭的心思,“那我先送你回家,再找他聊聊。”
“不用不用,我妈住院了,我还得赶去照顾。”林染挥手道别,快速跑走了。
一出门,凉风侵袭,她连打了几声喷嚏,连忙从包里掏出外套披上。
她从中心镇街散步回到东渊村,走过热闹街市,路过田埂溪涧,跨过亭台石桥,行过林荫小道,花了近一小时。
好久没有徒步运动,身体素质在日复一日的通宵达旦中愈发松垮。
她有些微喘,冒了薄汗,但感觉酣畅淋漓,每一根筋骨都在清新的空气里肆意舒展。
但愿在这辽阔的旷野里,她可以暂时搁置那些厚重心事,早一点完成自我疗愈,然后轻盈地拥抱新生活。
“染染,相亲回来啦,看得怎么样?”隔壁张婶挑着半担子蔬菜从菜市场收摊回来。
“阿婶,不太合适呢。”林染乖巧浅笑,带着些许无奈,谢女士传消息的速度也太快了。
“没事,下一个更乖。”张婶语出惊人,“婶帮你多留意几个好儿郎。”
林染失笑,“阿婶你好时髦,不过真的不用啦,我还想多陪陪我妈呢。”
“哦对,你妈这两天恢复得怎么样?”张婶从担子挑了好几样蔬菜装袋子里,非要塞给她,“自家种的,很新鲜。”
林染推脱不过,就道谢收下,“挺好的,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我回家煲点汤就过去医院了。”
他们这一排屋的邻居都很热情,时常走动分享东西,有来有往,人情味很浓郁。
也多亏有他们互相照应陪伴妈妈,她独自在外打拼才稍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