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京兆府牢狱。
顾亭筠奔波多日、打点一切,总算是有机会在这一日见到顾枕眠。
自从入狱后,皇帝便一直病着,始终不见好转的迹象,那蓟城送过来的东西,也只有皇帝知道是什么,他一日不审,这把刀便要一直悬着,不知落地究竟要砸死多少人。
顾枕眠为官多年,也不只是为自己做这些事,党羽不少,自然也不希望他出事,许多人奔走几日,总算是将顾亭筠送进来,听听顾枕眠究竟有何想法。
顾枕眠坐在牢狱内,内里有床有桌有枕被,还有茶水供应,比牢头过得多好,倒也算是滋润。
顾亭筠见他还算从容,略放下心,又担忧道:儿啊,你现在可有什么办法这皇上未料什么时候便看康复了,届时证据公布,派人来审你,你又该当如何
顾枕眠手里把玩着稻草,坐姿慵懒,闻言他轻笑一声道:父亲,其实这几日我在想一件事,你说……皇上手里当真有证据吗
嗯顾亭筠愣住。
顾枕眠眯眼笑笑,眸底都是城府:体弱生病……当真是好借口,可是父亲,一个人当真会生病到一句话、一句命令都下不成吗皇上并非没有心腹,刑部和吏部、御史台,那都是他的人,还有九卿里的太常寺、光禄寺,他若当真想审案子,早该差人去商量了,怎么到现在都没动静,还反要我先招供呢
顾亭筠揣摩着,心跳微微加速:那……
我怀疑他根本没证据,只是装病诈我,顺便也诈一诈我的同党们罢了。顾枕眠眸中洇出几分阴狠冷意,冷呵道,我的人先从蓟城回来,早就将账面都抹平了,沿途也都打点好了,本就不该再被搜到什么证据的。
他微微坐正身体,靠近顾亭筠:父亲,你要不要和我赌一赌
怎么赌
赌皇上手里没有证据,若是如此的话,需要父亲帮你做几件事。
你说。
顾亭筠相信顾枕眠的判断,倒不如说,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主意了。
顾枕眠道:首先,我的那些朋友们,你需要先去安抚一下,让他们都沉住气,断不可操之过急。其次,向京兆府和刑部、大理寺施压,要他们尽快查证,否则便将我放出去,我好歹也是侯府长子,他们毫无名目地关着我,不像话,想来皇上也不敢再多做拖延。
而只要能出去,他能做的事情便多了。
顾亭筠点点头,表示都记下了。
还有一件事……顾枕眠唇角流露出些许笑容,是我的私事,让妹妹替我去办的,让她稍微做点事,也免得这几日闯出什么祸事,影响到什么。
那日在街上,他绝对没有看错。
月云客栈,你让妹妹去这个地方,将霜儿给抓回去,等我出来。
顾枕眠唇角笑意渐渐扩散,眸中绽出阴冷的光。
从前在府上时,成溪儿便和霜儿最投契,虽不知她们现在是怎么凑到一起去的,但只要拿捏住了霜儿,他不信捏不回成溪儿。
好!顾亭筠应下来,你可还有什么其他要交代的,我这要赶紧走了,皇上不允许外人同你接触了。
没有了。顾枕眠道,若有什么事,我会想办法传递出去的,在此之前,若无大事,父亲便不要来找我了。
明白。
顾亭筠得到顾枕眠这一番分析,心里倒是稳定许多。
他匆匆回到侯府,先对等待着的同党说了这些事,和他们商定好明日开始给皇上施压,要求放人,便又每人都做了安抚,客客气气地给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