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珠,我回来了。”
沈元白抬眸看向银珠,目光温和,微微扬起的嘴角不同以往,仿佛有了十足的人情味。
银珠连连点头,一边唤人去熬姜汤,一边引沈元上楼换衣裳。
待沈元白换好衣裳下楼时,热汤热茶糕点都已准备妥当。
“银珠,辛苦你了。”
沈元白温声说着,取过面前姜汤一饮而尽。
这时候银珠捧来一纸,迫不及待说道:“公子,三日前,乔小姐来过了。”
沈元白闻言,搁置汤碗的动作微微一顿。
银珠将信纸递到案前,“这是乔小姐给公子您留的话。”
沈元白抬手接过却不曾立即展开,而是轻声问道:“她可还好?”
银珠点了点头,“当年七月半,在王庭宫外,奴婢曾远远见过乔小姐一眼,如今再看,乔小姐长大了许多,周身气息平和,瞧着也十分精神。”
沈元白心下了然,乔娇娇内心丰盈,这样的人无论到哪,无论何时都会过得很好。
且如今这世间祥和清明有她一份力,这般大的功劳与功德,何种美好加诸在她身上,想来都是她应得,也是她该得。
“嗯。”
沈元白轻轻点头,算是回应了银珠的话。
他望了眼窗外雨景,这才垂眸看向手中薄薄一张信纸。
他放缓了呼吸,轻轻展开,入目不过极简单的一句话——
“此心安处是吾乡”。
沈元白定定望着这秀气的字迹,随即摇了摇头,哑然失笑。
果然还是被她猜了个正着啊
“银珠,取纸笔来。”
沈元白亦在案前提笔,嘴角稍弯,留下一语。
银珠知晓这该是回给乔小姐的,便急忙说道:“公子,那日乔小姐离去前不曾言明去向,如今许是已经离开福城了。”
沈元白搁笔,淡笑着说道:“无妨,便留在店中。想来他日,乔娇娇会带着故人来的。”
银珠不知沈元白口中的故人是谁,只是小心翼翼将信纸接过,仔细收好。
“若他日乔小姐来,公子恰好不在,奴婢定亲自递到乔小姐手中。”
“嗯。”
沈元白应了声,取过面前茶杯,温声说道:“银珠,坐下一起喝茶吧。”
银珠坐到了沈元白对面,心中极想问问沈元白这些时日去了何处,又生怕引得沈元白不悦,不免坐立难安。
沈元白望着眼前茶雾,却忽然主动开口:“银珠,我同你说说这一路的见闻,你可愿意听?”
银珠闻言猛地抬起头来,面上溢出喜色,“奴婢想听!”
沈元白抬手给银珠斟了杯茶,而后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清润,同满室氤氲茶香缠绕在一处,透着股平和之气。
那日从雷电下死里逃生,走过长长暗道重见光明之时,他已得心心念念之自由。
如今,唯求一安。
心安。
当年所作所为,如今追溯,是是非非,人命血债,不可磨灭。
他踏山水路,历人间事,遇苦难不平,见疾苦百灾,能拿的出手的,唯有这一身武功与尚算灵活的头脑罢了。
待有一日真正心安之时,或许便如乔娇娇所言,虽四海漂泊,却处处为乡。
这一日或许来的很晚,或许永远也不会到来,无论何种结局,皆是他应得,也是他该得。
不知何时,窗外雨停。
沈元白起身走出雅间,迈进了雨后的新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