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沈,你怎么在车里?”
李贞有些出乎意料,这位不修边幅、不喜欢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是王府众多门客之一,名叫沈仪,从李贞出生开始,他便在府中。
也是王府众多门客里,和李贞关系最好的一个。
“保护你嘛。”
沈仪一手杵着那根从来不离手的黑色棍子,一手抱着一个酒坛。
“你保护我?”
李贞有些难以置信,在他的印象里,沈仪最大的能耐是喝酒。
“我记得上次你连我都没打过吧。”
沈仪笑了笑,“我要是把你暴揍一顿,王爷还不得把我连骨头吃了。”
“倒也是,从小到大,也就山上那三个老怪物敢下死手。”
李贞半信半疑登上马车。
白芷紧随其后,低声耳语,“据我所知,老沈至少是三品上的身手。”
青菀也跟着上车,看着半车酒坛嫌弃道,“一老一少两个酒鬼。”
李贞略带宠溺的笑了笑,“青菀姐姐说话还是那么伤人。”
沈仪则又抱起一坛酒,像是抱着个稀世珍宝。
“京都的酒和京都的人一样,名字花里胡哨,实则寡淡无趣,所以我得多带些咱们靖北的酒。”
车队已经整装待发。
李贞掀起车帘看向依旧站立在门前的李复。
有些发酸的鼻尖,让他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李复却强装成不以为然的模样。
肆意大笑道,“儿子,要不我让你项大哥带上几千人护送你,给你壮壮声势。”
上一次李复如此不加拘束的笑意,还是在灭肃丹部后的庆功宴上。
李贞也挤出点笑意,“我是去京都当官,又不是去攻城掠地,再说了,几千人出靖北,朝堂上那些人还不得参你个谋反的大罪啊。”
“他们爱参,就让他们参去。”
李复走下几步台阶,“吴大统领。”
吴钦掉转马头,“王爷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李复恢复那个不喜不愠的神情。
“当年你我都是年少轻狂,旧事就让它过去吧,此去京都一路艰辛,还望吴大统领对犬子多多关照。”
吴钦在马上拱手,“王爷这是哪里的话,我吴钦且是那小肚鸡肠之人,当年的事,在下也有过错。在其位便要忠其职,就算在下粉身碎骨,也定会保全殿下。”
“哈哈,吴统领的能力和品行都是朝野皆知的。”
李复又走了两步,看向立在红色马车前的吕洪。
“劳烦吕公公给他带几句话,就说世子便是靖北军的全部,如今我把整个靖北军交在他手里了,怎么用是他的事,可有一点他得记住,北地三道四十州的百姓,六十万靖北军,都盼着世子早日归北。”
“这……”
吕洪表现得有些难为情,好歹也是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狐狸,自然听得出李复的言外之意。
“吕公公只管如实转达就好,是雷霆,还是雨露,都是我的事。”
“成。”吕洪登上马车,“其实老奴来时,陛下曾言及王爷,陛下希望王爷能到京都走一走,你们也有二十多年没见面了。”
李复淡淡一笑,“要是定南王还没被灭族,我一定会去,但现在,他要是真念旧情,也可以来靖北走走嘛,我一定好好招待他。”
“你们二位啊。”吕洪拱手,“王爷,那我们就告辞了。”
“走吧。”
随着李复声音落下,百余名禁卫拥护着马车启程。
……
一路走走停停,一个月后,队伍才走出靖北最后一州“西州”。
西州往东,开始山高林密,即便是晴日的清晨也总是雾气腾腾。
正值春日,草木欣荣,即便是官道上也是芳草萋萋。
行到一密林处,吴钦突然勒住缰绳,示意后面的队伍停止前进。
透过浓雾,只见一棵大树横在官道中央。
大树后立着一个黑影,像是个人,但又通体乌黑,看不见半点人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