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怕什么?”见着姜芙倚在廊柱侧不停颤抖,崔枕安面容一紧。
方才他一入殿时,便听到姜芙在那里喊着——钟元的名字,只是当时按住了未想与她计较,暂且未顾,这会儿再想起,不免联想到她此刻的情绪。
单单一个沈瑛未必能使她如此。
“我不是你,自然怕。”姜芙单掌撑着廊柱站直身子,一抬手,指尖儿处染的是沈瑛的血。
“我带你来看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怕,”崔枕安单手捏上姜芙的后颈,语气郑重,“是为了让你知道,至此这世上再没人再敢欺你辱你,。”
先前喝的药汁子这会儿在胃里不断翻涌,她闻够了血腥气,身上的红疹未退尽,出了一身冷汗还会感觉痛痒,这会儿日头正打在脸上,人也跟着有些打晃。
“你就是你给我的补偿是吗?”太子妃位也好,此事也罢,皆不是姜芙想要的,他明知她想要什么,偏生不给。
显然,今日的事姜芙不喜,还弄了一身血腥。
一如他自作主张的太子妃位,姜芙通通不在意。
见话头不对,崔枕安脸色又阴沉下来,一想到先前他入偏殿时,她正惊着脸喊钟元,当时全然未故,眼下再瞧她这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才要发作,便听仇杨与方柳匆忙赶来。
“殿下,宫里来人了,圣上让您即刻入宫。”仇杨面色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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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枕安才要起的怒火暂被压下,瞄了姜芙一眼,黑着脸大步离开。
素来崔枕安入宫只带一人,今日仇杨跟着去了,方柳便留在府里应事。
方柳未敢逗留,朝着在场的姜芙微微颔首便要退下。
却被姜芙唤住,“方大人!”
见着崔枕安大步行的远了,姜芙这才敢应声。
方柳步子顿住,转过身来,忙道:“属下跟在太子殿下身边,无官无职,怎敢担得起太子妃一声大人。”
先前方柳未将钟元给她头发的事告诉崔枕安,在姜芙眼中,方柳心地总是要好些的,犹豫再三,有些话她还是愿意冒险问他。
不顾他担得起提不起,姜芙只走上前来小声道:“我知道我不该问,但是我着实放心不下,我也只问你这一次,请方大人如实告诉我,现在钟元还活着吗?”
一提此人,方柳脸色正变,哪里敢张嘴,只愣杵在原处。
旁的或方柳还能放个水,他也的确觉着钟元可怜,可是皇命在上,他不敢犯,却也隐隐不忍,望着姜芙那一双期待的眸子,方柳只作难,“太子妃,您别问了。”
“钟元是我兄长,我只想知道她是否平安,我不为难大人,您只回我一个字就好,我绝不会透漏出去,我只是想心里有个打算。”
如姜芙所言,方柳心软,经不住旁人几句恳求,他左右看顾,四下无旁人,犹豫良久仍是不敢说。
“他死了?”姜芙颤着唇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太子妃,过去的事就别在想了,抓紧眼前的东西才最要紧,人总要向前看。”他仍不答,晓得自家太子与姜芙之间有许多不愉快,钟元这位置尴尬,只劝一些是似而非的话。
可这话让姜芙越听越觉着不对,脸色一如方才在殿中那般惨白,脚步无力,撑不住摇晃的身子,朝后退了两步。
再不忍,方柳也不能多讲,只能再次行退礼,匆忙离开。
是明明身在阳光下,姜芙却觉着天都榻了。
崔枕安没有理由留钟元的。
今日待沈瑛便能看出,此人心狠,钟元给他下毒,他又哪里会留他性命。
自己顾念着或是崔枕安能给许氏翻案,再一想那旧案是当今圣上亲手定下的,他又怎么会推翻自己父皇所定下的事,那不是诏告天下圣上当年错了吗?
自古皇家有任何丑事都只会包庇,怎会把公道给旁人呢?
再一想,当初钟元被打得那样惨,身子骨都几乎折了,再好的身子也经不得那般折磨,这些天一直关在湿冷的暗牢中,怕是熬也熬死了!
她凭什么相信钟元还活着?凭什么相信崔枕安的鬼话?
青玉远远见着姜芙神情不对,见方才她与方柳
说话不便近前,这会儿过去将人搀扶住,关切道:“您没事吧?”
姜芙闭了眼,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随后直起身子,“我想回殿歇息。”
见她这样,显然是吓着了,青玉今日也是头回见这场面,更是吓的不轻,这会儿腿肚子还在转筋,不过照比姜芙看起来要好多了。
回了殿中,姜芙将脏衣裳换下,坐在榻上,端着茶盏的手抖个不停。
不是为着沈瑛,也不是为着或将要大祸临头的沈家,而是为了钟元。
沈家无论出什么事都是咎由自取,可钟元不同,这世上若还有一人无辜,也只有他。
“太子妃,您还是去榻上躺一会儿吧,奴婢让医官使过来给您瞧瞧。”青玉见她自打偏殿出来时候还好,怎的同方柳讲上两句便这般严重了,有些不解。
“没事,我只是有些胆小,从未见过血,”姜芙勉强装作镇定,苦笑起来,动了心思与青玉“青玉,你给我讲些有趣的事儿替我分分心吧,心散了就不怕了。”
“有趣的事儿啊”乍一问起,青玉还当真想不起,眼珠子四处转动。
见此,姜芙又引道:“比如太子府里最近都有什么特别的事儿,新鲜的。”
素日安分当差,太子府邸安静,倒真没什么特别的事儿,青玉猛想到一件,脱口而道:“听说前几日府里死了个人!”
“谁?”姜芙捏着茶盏盖的手失力,盏盖直愣愣扣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