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监护室走廊外,沈安念,安兰蕙对视,气氛沉默再沉默。
郑茹榕拉着傅正庭并没有出医院,而是躲在拐角处偷看。
看着母女之间僵硬的气氛,郑茹榕着急得心痒痒,“不行,我得过去。”
郑茹榕说着就要向前,被傅正庭拦住,“你过去干什么?你现在过去,更是火上浇油,你再疼安念,那毕竟也是家事,安念特意支开我们,就是不想让我们听到,知道她的难处。”
郑茹榕一想,傅正庭说的有道理,收回脚,继续趴在墙角看。
安兰蕙看着自己眼前,从小温柔懂事,她说什么都百依百顺的女儿,此刻好似将她视作仇人,恶毒母亲,安兰蕙神情恍惚,脑子里这些年她是不是真的是很过分的想法,一瞬而过,随后无限的悲痛涌上心头。
安兰蕙想说些什么,可内心那股痛似乎又夹杂着什么,她不知道,也无法确切感受,却让她张口不能言说。
“我不恨你们,真的不恨。三岁定八十,有些东西刻进了记忆,一旦被撕扯开来,就会是无尽的伤痛。你可以自责,也可以认为无所谓,怎么样都可以。只是我没办法释怀,做不到原谅,尽管你们是我的父母。”
沈安念好像看穿了安兰蕙表情里隐藏的想法,含着泪尽量做到平静,一字一句的说给安兰蕙听。
可是谁又能真正做到不恨呢?恨又能怎样?她的童真已经回不去了,所以只能不恨。
安兰蕙也哭了,抬手拭去泪痕,“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你去死,你不想便不想吧,回学校想想,冷静冷静。”
“嗯。”沈安念没有多言,从手里拿出一张卡放在椅子上,“这是你们多给我的钱,我攒的,还有这三年的奖学金,以及我兼职挣的,都存在里面,密码我生日,钱不多,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回报方式,您多注意身体。”hpsω1㈠四XΠě
沈安念也不管安兰蕙收不收,放下卡,说完便走了。
安兰蕙说她冷血也好,不孝也罢,她一刻也不想待在这。
沈安念边走边擦着泪,郑茹榕看见沈安念过来,赶忙拉着傅正庭躲进了旁边的病房,以免沈安念发现他们在偷听。
等看不到沈安念的背影,才又从病房里出来。
安兰蕙注视着沈安念头也不回离去的身影,颤抖着手捡起凳子上的卡,熟悉的卡号,刚入高中时,为了不让沈安念有手机,她特意带沈安念去办的,每个星期固定往卡里打生活费,让沈安念去取。
安兰蕙又湿了眼眶。
可是安兰蕙不知道,里面的钱,到现在沈安念一分没动过,她的生活费都是她偷偷摸摸打零工挣的,还有孟淑贞给的,沈安念单独存在了另外一张卡里,日常开销都用的另外一张卡。
那时同学都羡慕沈安念有一个开公司,有钱的爸爸,和一个当老师的妈妈。可是那些同学不知道,她更羡慕他们周末和假期可以不上补习班,可以跟爸爸妈妈去玩。
泪水好像断了线,刚抹去,又流了出来,任她怎么擦也擦不干。走廊路过的人,以为是家里亲人得了绝症,或是没抢救过来,都用怜爱的目光看着沈安念。
沈安念不想被人可怜,努力将眼泪憋了回去,抬起头,走出医院。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夜色四合,沈安念又坐上了飞往溪然的飞机。
溪然市人民医院,因为沈安念还没回来,又联系不到人,顾博延还在医院看着傅铭晨。
顾博延举着手机,趴在傅铭晨床头,翻着相机,给傅铭晨说着近来训练拍的照片,说着大家的进步和趣事,说完了,又给傅铭晨放大家给他录的语音和视频。
可是这都是顾博延一个人的演说,病房里除了滴滴答答的仪器声,听不到傅铭晨回应的声音。
顾博延放下眼神落寞,很快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老傅,你睡这么久,要是还舍不得醒,到时候你这个队长的位置可是我的了。”
“啧,不过,”顾博延啧了一声,想了一下,继续道,“这个你肯定不在乎,但是沈安念你总该在乎吧?你要是再不醒,哪天她等不了,转头跟别人结婚了,你醒了,她再带着个娃,喊你叔叔,到时候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想到那个画面,还有傅铭晨的脸色,顾博延说着忍不住笑出声。
随后又收回笑意,真诚认真,“傅铭晨,该醒了,你的女孩一直在假装坚强。”
飞机上,突然一个颠簸,沈安念被摇醒,飞机上的乘客也都惊吓出声,舱内开始躁动。
沈安念慢慢睁开眼睛,同时广播内传来空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