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沉川和莺歌对望了一眼,四小姐的眼波一转,竟老老实实的端起碗筷。
莺歌也闷头一愣却看到自家小姐眼角眉梢的“狡黠”。
一顿饭的时间不算很长,但外头的家奴有些等不及,早点把事解决了他们也好换班,谁想没事蹲在这里看着这个不入流四小姐。
“咚咚咚”,家奴不耐烦的拍了拍门:“吃完了没有!哑婆,可以出来了!”
“嘎吱”门开了。
家奴嘿嘿一笑:“睡着了?”他朝里头张望了下,显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刚才那顿饭菜里下了迷药,足够让这主仆二人好好睡上三天,坐等这案子了结。
哑婆低垂着脸把门关好,点点头,拉住了身后同样脏的不成样子的哑奴挎着篮子指了指。
两个家奴立马嫌弃的撇开头,别说这两个跟乞丐一样成天破烂缠身的祖孙,就跟几年没洗澡似的浑身带着味儿。
“事办好了赶紧回去,别在侯府里乱晃!”家奴摆摆手恨不得在那祖孙俩屁股上踹上一脚。
哑婆讨好的点点头,扯着哑奴就从小园后门一路快步的溜了。
一个佝偻一个娇小,身影在月光轻启的时刻洋洋洒洒的打下剪影。
“哈——”那突然落出的笑声就好像铃铛一样散在巷子里,老太太抬手把兜帽一摘,顺了顺那耳边的乱发,哪里是哑婆,分明是慕沉川。
“小姐,真有你的啊……”莺歌真是赞叹不已,从没想到自家主子歪点子那么多,那真正儿的祖孙俩这会才是在房里睡的正香。
不过莺歌现在想来也有点心悸,慕沉川还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刚入口的饭还没嚼就反手一记刀劈,手肘子快的人都没招架就把哑婆给放倒了,一手握着的筷子简直就和一把利刃一样直抵住了小哑奴的脖子,好像稍微一用力就能贯穿了去。
小哑奴当时眼泪汪汪可怜兮兮哪里还敢不言听计从的吃下所有的东西。
“小意思。”慕沉川打了个响指。
莺歌也难得竟觉得兴奋超过了畏惧:“那我们现在要去哪?”她是那个小跟班,没头没尾跟着自家小姐“闯天涯”。
慕沉川璨然一笑,指着巷尾过后的华灯千盏。
夜里的王城守备已然森严,却没有宵禁,毕竟一个祁家和皇宫里的事与小老百姓的热闹毫无关系。
花街、酒道和赌坊,该熙熙攘攘的地方少不了各路达官贵人的参与。
这个时候,这种地方,俨然不适合一个官家小姐孤身出入的,可慕沉川呢,褪去了外衣却还着着那身不入流的“破破烂烂”,也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慕沉川想赌,赌什么,赌个运气。
她站在金阙玉楼之下,皇城华灯初上一片灯辉交映中,这阁楼美轮美奂不似凡间之物,明明在白日里看起来普通到不起眼的角楼,在夜晚竟如同宝塔珠玉堆砌而成。
慕沉川要来珍馐馆赌个运气。
“珍馐馆。”莺歌张着嘴就没合上,她从未来过这里却不代表没有听说过。
珍馐馆是个鱼龙混杂之地,在莺歌的想象中,这是个吃人不眨眼的地方,那些醉生梦死的人进去了,就再也没有出来——这里,是人间仙境,也是人间地狱。
慕沉川握了下拳。
“小姐、小姐,我们不能来这里!”莺歌心里犯了怕,“这里连男人都不应该来……”她抬起眼看到花间阁楼上那些莺莺燕燕巧笑嫣然,全身骨头一酥。
“怎么?你还怕那些美人儿把你吃了?”慕沉川张牙舞爪的吓唬莺歌,莺歌胆子小,就一溜烟躲在她身后,两人穿梭在偌大的花厅阁楼间,仿佛这是一座看不到尽头的巨大城中城。
“两位小姑娘,”烟花金粉中,但闻其声不见其人,这声音妖娆有着毫不含糊的魅意,“看起来是生面孔,不知是来寻欢呢还是作乐呀。”
慕沉川心头一惊,不是害怕,倒是觉得说话的人很是——特别。
她眨眨眼才看见了那人,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女人约莫四十将至,可穿戴的尽是金钗珠玉风情流泻,毫不在意那已经裸露的肩膀招来多少男人的侧目,她旋身就坐在了一旁的小凳子上,开衩的衣袍将长腿半遮半掩,手中一把轻罗小扇慢悠悠的晃动着,微风将耳畔的发丝撩动,更是叫人觉得心猿意马。
莺歌是个脸皮薄的小丫鬟,一听到那女人这么说,又羞又气的想要站在慕沉川跟前,慕沉川反倒是一把将那小丫头拉倒了身后。
“这位可是老板娘?”她笑脸相迎,这样衣衫不整的女人,所有人只敢侧目不敢招惹,那眼神中有几分窥探几分艳羡,还带着说不清的敬畏。
除了是珍馐馆的老板娘,她想不出任何其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