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惯来沉稳的流春,在他这话之后,都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
姑娘身上的伤这么明显,他都没有发现,还说让姑娘相信他,相信他什么?相信他一双眼睛里,从来没有她们姑娘么。
气氛有片刻的凝滞,江善吐出口气,淡淡地说:“表哥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让人送你出去。”
“表妹,我刚才说的话,皆是出自真心。。。。。。”陈叙言清朗的眸子里聚满紧张,“就当是为了我,你也不能再原谅母亲一次吗?”
这满是祈求的姿态,换来江善怅然悲凉的笑,“覆水难收,破镜难圆,做过的一切都会留有痕迹,并不能因为别人逃过一劫,你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要求别人原谅。”
她扯扯嘴角,反问道:“若因为我而让你没能参加乡试,表哥,你能原谅我吗?”
陈叙言的嘴唇蠕动两下,没有一点声音发出,更谈不上原谅的话。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在其身,不知其痛,世上多得是慷他人之慨的人,而一旦轮到他们遭遇困境,是宽宥也没了,豁达也没了。
自知理亏的陈叙言,在江善清澈见底的眼眸下,几乎是落荒而逃。
小秋端着木盘进来,望了眼跑出去的陈叙言,小声吐槽道:“奴婢真是搞不懂,表公子有什么底气来质问您,要不是您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他现在早没脸出来见人了。”
江善眉尖轻蹙,脸上闪过怔忪之色。
小秋轻轻解开姑娘手上的细棉纱,拿起木盘上的金疮药,余光留意着姑娘的神情,“要奴婢说,陈府里就没正常的人,姑娘之前便不该心软,反正有陛下撑腰,京兆府的大人们,绝不敢偏袒陈府,到时也好让外面的人知道,和离之事错不在您。”
江善回过神,摇摇头说道:“我知道因为陛下,我可以拥有漠视旁人生命的权利,但我不想沉迷其中,最后变得不再像我。。。。。。”
或许是因为重活一世,她更明白生命的贵重和不易。
不论是高门显贵,还是平民百姓,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独一无二,地位的高低并不能衡量生命的重量。
老百姓会因多赚到一枚铜板而开心,也会在看见年老的父母拼命劳作时而难过,在高门大户之中,同样每天上演着不同的喜怒哀乐。
人类的不悲欢是不相通,却有各自的酸甜苦辣,这就是活生生的人。
她深恨马氏的狠毒,就算对方现在死在她面前,她也不会有半分怜悯,可这份恨意不该牵扯到陈叙言身上,他的确是利益的接受者,也不是全然的无辜,但若说罪该至死,却远没到这个地步。
她不想仅为一时痛快,就将旁人的性命视作儿戏,等她习惯了掌控别人的生死,那时她和马氏又有何区别?
瞥见姑娘略显低落的神情,小秋咽下嘴边的话,低下头专心手上换药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