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修见穗和不说话,以为她被自己唬住,又拍着她的手温声劝哄。
“宋小姐娇横跋扈,我压根不喜欢她,便是娶了她,心里也只有你一人,你再忍一忍,等咱们为你父亲翻了案,我就休了她,光明正大娶你过门,好不好?”
穗和摇摇头,已经不能分辨他的话是真是假。
昔日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郎,似乎一下子就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模样。
她想到什么,忽地眼前一亮:“你昨天是不是为这事去问小叔了?”
裴景修微怔,很快又点了点头:“对,我确实和小叔提了一下。”
“小叔怎么说?”穗和紧跟着问道,一颗心不自觉收紧,隐隐期待着什么。
小叔虽然沉默寡言,但最是看重信义礼教,他应该不会同意裴景修抛妻另娶吧?
然而,下一刻,裴景修的回答就打破了她的期待。
“小叔说这是我们自己的事,让我们自己商量。”
穗和的期待落了空,暗笑自己太天真。
小叔终归是裴景修的小叔,不是她的小叔,自然不会站在她这边。
所以,从始至终,她身边都空无一人。
裴景修观她脸色,又道:“小叔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对谁的事都不上心,但凡他愿意提携一二,我何至于四处结交旁人,他总说要我凭真本事,可京城这么多高门大户,谁家的子弟不是长辈一早就铺好了路的,说去说来,只怪我不是他亲儿子,咱们要想成事,还是得靠自己,你明白了吗穗和?”
穗和明白他的意思,却又从他的语气里听出诸多抱怨。
或许小叔确实有些不近人情,可裴景修来京城后,终归还是借着左都御史亲侄子的身份得到了不少便利,结交了不少人脉。
这些事小叔不可能不知道,最后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他。
“好,我知道了,让我再想想吧!”穗和忽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索然无味,就连眼前的明媚春光都失去了色彩。
她抽出手,转身离开。
三月末的阳光打在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一点暖意,从皮肤到骨头缝都是冷的。
从状元娘子到粗使丫头,这样的大起大落,她实在承受不起。
裴景修却又追上来,对她叮嘱道:“晚上小叔回来若问起此事,你没想好的话就不要开口,免得惹他不高兴。”
穗和张了张嘴,习惯性的想说一句“知道了”,可话到嘴边却没说,又改口道:“方才那个茶盏不是我打翻的,是宋小姐她……”
“这都不重要。”裴景修不等她说完就截住了她的话,“穗和,不要在意这些小事,就算是你打翻的也没关系,你只要应付好小叔就行了,小叔其实还是挺看重你的。”
“……”穗和没说完的话卡在嗓子眼,吐不出来也咽不下。
她因为那盏茶挨了婆婆的骂,挨了宋小姐的奚落,他却说,这些都不重要。
原来在他眼里,她的委屈根本不重要吗?
好吧!
穗和终于死了为自己辩解的心思,没再理他,加快脚步离开。
从前她看话本子,看到最多的就是“痴情女子真心错付”,难道她也在裴景修身上错付了真心吗?
可裴景修明明是照亮她生命的一道光呀!
穗和越想越伤怀,回到厨房去洗碗,边洗边掉眼泪。
这时,她从外面捡回的小黄狗跑了过来,毛茸茸的爪子搭在她膝头,小脑袋一个劲儿地往她怀里蹭,像是在给她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