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姨觉得我该去哪里才符合您的安排呢?”沐苏苏蓦然笑出声,瞧着一脸好心模样的柳氏说道。
听到这称呼,柳氏攥着手绢的手都不由多了几分力道,眼底闪过一抹惊疑,稍纵即逝,而后又是一副端庄好人的模样,只是有几分委屈。
柳氏似心疼地想要上前安抚沐苏苏,适时转移话题,“苏苏怎么出去一趟回来这么生分了,定是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头,我可怜的孩子。”
沐苏苏不动声色地避开,目光冷冽地看着女人似乎完美无暇的面具,仿佛要将其看透一般。
不过是心虚罢了,沐苏苏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虚伪的女人,表面功夫倒是做得不错,这一脸受伤的模样便是沐老夫人都动容,朝她投来更加厌弃的目光。
“你这丫头自小就没有珊儿半分的乖巧,这会儿连亲人都不认了吗,我们沐家怎么有你这般狼心狗肺的东西。”
沐老夫人拄着拐杖指着沐苏苏,沐苏苏的平静在她看来便是狂妄,没礼数不敬尊长,眼里满是指责和失望。
想到沐苏苏对家族的抹黑,她恨不得现在就将人关在祠堂禁足,再不让人出来丢人现眼,见一眼都嫌烦。
“也罢,沐家也不是养不起,往后你就待在暖阳苑中抄写经书洗洗一身的晦气,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其出门。”沐老夫人说完便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仿佛一眼都不愿意再施与。
一旁的沐芷珊连忙凑上前,方才还一脸怒容的老夫人转眼对其笑得一脸宠溺,仿佛只有沐芷珊亲孙女一般。
从小到大都是这般,原主存在感差,老夫人一直嫌弃她与原主娘亲长得相似的面容而厌恶,从小只会对着沐芷珊和颜悦色,对着胆怯的小姑娘从来都没有好脸色。
唯一心疼她的父亲远赴北疆,她就连最后的倚靠都没有,整个家都在排斥她,明明是至亲却冷漠得仿佛遇见仇敌,一次次践踏原主对亲情的渴求。
原主虽然胆小却十分渴望感情,沐芷珊哄骗她给老夫人熬煮粥,却被其随手打翻,甚至责备原主小家子气,甚至不让其上餐桌吃饭。
如此的事情不止一次,原主小心翼翼想要靠近却一次次的受伤害,回忆历历在目,心里突然涌现一股子怨气,沐苏苏瞧着上头慈爱的老人。
沐苏苏出事的时候,老夫人甚至就连查验都懒得,直接听了继室的话就给人定了罪名,对原主跟着男人私奔了深信不疑,足以证明原主在其心里有多差劲。
原主被继室的人捆绑在另一间屋子里,听着老夫人冷漠的判决,只想着掩盖丑闻,甚至想要抓回原主沉塘,多么的可笑。
“祖母何以见得,您平日里最喜礼佛行善,不过流于表面,实际上封建而独断,不分青红皂白就判了亲孙女死刑,手上染满了亲孙女的血,您夜里真的能够安眠吗?”
沐苏苏知道说这话会激怒老夫人,是不理智的行为,但是她实在看不下去这所谓亲人,记忆在面前反复回放。
沐苏苏的话很冷,眼里的冷漠决然看得萧老太有一瞬间的怔愣,而后便是暴怒。
“你、你这孽女不知羞耻做了那等有辱门风的事情,既还在怨老身,来人,今日不请家法收拾这逆女,看老身是不是当真冤枉你!”
“祖母莫要生气,姐姐只是一时糊涂,她出去一年才回来,您就放过她这一次吧。”沐芷珊幸灾乐祸地瞧着她,说着反话。
言语里都在提醒沐老夫人,沐苏苏不贞的事实,一个大家闺秀失踪一年,在外会遭遇什么无人可知。
老夫人最重规矩,听到这些不免多想,只觉得晕阙,气急了拄着拐杖就要上前抽沐苏苏,“老陈,请家法!今日我就打死这个辱没我沐家百年清誉的孽女。”
“这孩子出去这么久音信全无却该教训,但请家法未免太严重了,您莫要生气了,消消气莫要气坏身子。”柳氏连忙奉上茶水,一脸宽容地劝说。
而后又扭过头看向沐苏苏,“苏苏,你不该说这些话,快些跟老祖宗服个软,免得一段责罚。”
沐苏苏冷眼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很想拖个藤椅过来,再炒一碟五香瓜子,磕着瓜子看这自导自演的戏份。
沐苏苏觉得乏味,从头到尾没有真的给她解释的机会,若是原主在这里,面对这么冷漠的亲人,该何等的失望害怕。
“跪下!”老夫人捂着胸口呵斥,似乎被气得难以呼吸,一时间沐苏苏又收获了一众鄙夷的目光。
还以为这话也是白说的,不想沐苏苏直接就跪了下去,老夫人的神情一怔愣,没能回神。
沐苏苏瞧着老夫人愣住的模样,明明风祈国民风还算是开放,但是老夫人还延续着古老的规矩,即使她可能有一分的动容,也会害怕他人的自责而惩罚原主。
“祖母,从小不管我怎么讨好你,你都视而不见,我曾经以为是我做的不够好,后来我发现是人不对,只要盯着这张脸,您就不会心软是吗?”
沐苏苏将老人家的伤疤恶狠狠地撕开,原主的娘亲是个极温柔的女子,承袭家中的基因有着很好的经济头脑,便是那一连带的嫁妆都是她自己的。
但是沐夫人觉得商人低贱,用着娘亲的钱却看不起她,连带着对这同样的脸都带了几分厌恶。
“祖母,您还记得我是您的亲孙女吗?”沐苏苏虽是跪着,背却挺着笔直,她跪下并非是她认下这莫须有的罪名,“您说的我都不认,我没错。”
沐苏苏的质问逼得沐老夫人倒退一步,瞧着那相似的面容,一时间竟然恍惚看到那相似的面容,只是一个温柔如水,一个冷冽如冰,那双眸子重合,她握着拐杖的手都在微微颤动。
“我心寒的是,我的亲祖母一心想要将我推入深渊,佛祖说的仁慈您真的不亏心吗?”沐苏苏苦笑。